吳明捷一早就起床了,他一下床到窗外,本來是想看一下北海道不一樣的風景。但卻意外看到公寓旁的空地,有人在練習揮棒。
當然,揮棒他見多了,沒什麼好稀奇的。讓他意外的是,那人居然只靠左手就揮棒。雖然怎麼揮都不順,但看那人的姿勢和動作,他知道那人是有練過球的。
只是練過球的人,怎麼會只靠一隻手揮棒呢?難道是突然異想天開嗎?
吳明捷這樣想著,這才發現那個人的手,已經少了一半的前臂和手掌。
他頗為訝異,更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在他心中發酵。
該說是羞愧呢?還是憐憫呢?這種夾雜的多種的感情衝上他的眼睛,讓吳明捷不禁熱淚盈眶。
那個人,他一定很喜歡棒球吧。
光是這樣想著,就讓吳明捷看著他打球,看了一個多小時。
當然,吳明捷不只是看而已。
看著看著,他發現錠者怎麼樣也揮不好棒是有原因的,於是出自一種不明不白的感覺,他一個衝動,就跑到空地去,想告訴那個一直揮棒的男人。
不過他看到錠者的臉,就像被澆一盆冷水似的。果然……是他在車站碰到的那個人啊……
不過不管怎樣,該說的他還是要說。
「我知道為什麼你的揮棒沒辦法揮好。重心不對,如果你只用左手,隨著揮棒的軌跡,轉的太大。不但棒子也容易飛掉,手也很容易受傷,一定要用右手……右臂幫忙輔助……」
錠者有點訝異,這個男人真的是來幫他的。但他還是打斷他,「我右手臂沒辦法用,傷口會裂開。」
吳明捷跟他解釋,「不是用傷口的地方,用側邊就可以了,輕輕托住──」他看錠者還是一附聽不明白的樣子,於是說聲「失禮了」就幫他把姿勢擺好。讓錠者左手拿著球棒尾端,右手則是高舉,讓斷肢的側邊托住球棒。
「像這個樣子。」吳明捷這樣說。
這樣真的可以嗎?本來錠者還這樣想,但揮過一次之後,發現揮起棒來輕鬆了許多,動作也很流暢。
「真的可以耶!」錠者又驚又喜。「太好了!真的很謝謝你!」
「不客氣。」吳明捷也很開心。這是他最近第一次,因為棒球的事情,這麼開心的。
怎麼會有男人笑起來這麼好看的!
錠者看的吳明捷的笑容,心裡不禁這樣想著。
眼前的男人長的又好看,又這樣對他傾囊相授,他突然覺得自己剛剛的行為有點失禮。
錠者認真的和吳明捷鞠躬,「剛剛真的很不好意思。」
吳明捷慌亂的擺起手,「不不不,是我之前失禮了。我才很不好意思。」
兩人相識一笑。由於前嫌盡釋,錠者對吳很有好感,想要多認識他,於是問了吳明捷的名字。
吳明捷正要開口,但卻意外被打斷。
「啊──舅舅你怎麼在這裡偷練習──」沒想到健吾也過來了,一邊大叫著,一邊用手指指著他。
嘖。被抓到了。錠者撇過頭去,吳明捷卻問,「這位是──?」
錠者回答得很快,「屁孩。」
健吾則是大聲的說,「他是我舅舅,我們約好了要比賽打球的。」
「啊,」吳明捷很驚訝的說,「原來是為了自己的外甥才這麼努力練習,真是個好舅舅。」
「才怪勒。」錠者小聲的說,他是怕自己打不中太丟臉。他不想要健吾再爆他的料,於是把小胖子推著走,「好啦,跟這位大哥哥說再見,我們先回家吃午餐再說。」
「不要啦──」小胖子扭動掙扎,不想要走,「我們先在這裡比完再回家,免得你又賴帳。」
「我什麼時候賴過帳,」錠者橫眉豎眼的說,「而且在這裡打球,萬一打破公寓的玻璃,這樣會造成人家的困擾的。」
「哈、哈、哈!」胖子仰天長笑了三聲,「你怎麼可能打的到啊!」
這死小鬼!「不然現在來比啊!那你輸了怎麼辦?」
錠者之前是不敢嗆聲的,但是現在他比較有信心了一些。他心想,雖然自己只有一隻手,揮棒也還不算熟練,但對方只是個胖子小學生,贏面勉強算個五五波好了。
健吾很囂張的說,「贏了我就隨便你。」
胖子完全不把錠者放在眼裡,畢竟誰也沒聽過斷手可以打棒球的。
「好。」錠者勾起微笑。萬一他贏了,他就可以放假個幾天了。老爸叫他做的農務,可以找胖子代勞,順便也可以讓這小子減肥。
啊,他真是個好舅舅啊。
決定了之後,健吾去附近的朋友家借手套,錠者則是留在原地等他。
目送著小朋友離去後,吳明捷對錠者一個欠身,「那我應該差不多要先走了……」
「等一下。」錠者拉住吳明捷,「看完再走嘛。你難道不想看到你教我的方法,到底會不會打中那胖子的球嗎?」
「這……」好為人師是人的天性,即使是吳明捷也猶豫了,「那……好吧。」
# # #
健吾不只借了手套,還把他朋友抓來當捕手。他朋友是個又瘦又小的男孩,和健吾完全兩個樣子。
健吾一到場上就說,「好,那就直接開始吧。」
「不用先熱身一下嗎?」他朋友則是愣了一下。
「哈哈,不用啦。」健吾輕鬆的說,「隨便投投就好了。」
這臭屁的死小鬼,等一下我就讓你死得很難看。
錠者這樣想著,左手更是握緊了球棒。
眼看著健吾投出第一顆球,錠者也順利的揮棒出去,而且比剛才揮得更順。
成了!他心裡驚叫一聲。
但是沒打中,球嗖的一聲,進了捕手的手套。
錠者納悶了,轉頭看向吳明捷,「欸,沒中欸。」
吳明捷則是微笑插手說,「這不是當然的嗎?他投的是變化球。」
喔,對喔。太久沒打球都忘了。
錠者轉向健吾大喊,「你這小鬼怎麼這麼卑鄙!說好輕鬆投的!」
健吾則是不服輸的說,「反正你沒打中!算你輸了!」
雖然健吾嘴上這樣說,心裡卻大叫好險。他沒想到他這個舅舅居然沒了手掌也可以揮棒。幸好他剛剛轉念一想,還是投了變化球,不然這下絕對被打中了。
「我哪有輸!」但錠者也是個會辯駁的,「要三個好球才算出局啊!剛剛頂多揮棒落空算一好球!」
健吾跳腳了,「哪有這樣的!」
「什麼沒有這樣,這是棒球規則啊!不是嗎?」小子想跟他來陰的,還嫩的勒。錠者指向吳,「那個你來當裁判。」
吳明捷就過去站在捕手後面當裁判,但還是忍不住提醒了錠者一下,「你要小心他的變化球。我剛剛看了一下,他是用身體的力量壓在右手上,然後投出的下勾球。球速慢,但接進本壘的時後落點就會跑掉,所以很難打。」
「我知道了。」錠者點點頭,但還是忍不住補了一句,「用身體的力量壓制……原來胖子也有好處啊……」
吳明捷噗哧一聲笑了,但眼見健吾已經在準備了,他正色的對錠者說,「喂!專心打球啊!」
錠者嘖了一聲,擺了一個長棒,眼睛看著健吾,但嘴巴還是忍不住碎碎念,「既然可以用身體的力量壓制,那就應該用在把球速增加,像那個人一樣……而不是用在變化球上,邪魔歪道……」
那個人……?
吳明捷愣了一下,本想開口,但健吾已經一顆球投過來了。就連忙抓回自己的注意力,專心盯著球看。
而錠者雖然剛剛還在講話,但投手一做動作,他就開始認真了。
他雖然手斷了,但眼睛還沒瞎啊!不會選球的話,當年教練怎麼會找他去打甲子園。
當球從側面進入,削到好球帶時,錠者的棒子也敲到了它。
球飛速過來接觸到棒子,產生的力量讓他左手一震。瞬間他手抖了一下,但他還是很穩的把棒子拉出去。
球飛得很遠。
健吾沒想到錠者居然打得出去,也沒伸手去接,就呆呆的看的那到球劃過天際。
匡啷。
「糟糕了!打到人家家的玻璃了啦!」
健吾的朋友驚叫著。但錠者一點也不在意。
他終於可以打球了。
錠者用球棒敲了一下土地,忍不住大叫,「いらっしゃいませ!いらっしゃいませ!いらっしゃいませ──!(歡迎光臨!歡迎光臨!歡迎光臨──!)」
錠者眼中閃爍著久違的淚光,而吳明捷卻在一旁看著他,臉色漸漸蒼白。
後記:
錠者打球那段不是我唬爛的。
我有寫完第一集之後,我在棒球版亂逛,就逛到以下的影片。
http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j7YK7kuYXDo#t=3m5s
我才發現就算我把錠者寫成這樣,他還是可以打球的。所以就下定決心把這段加進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