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飯過後,錠者在自己房間裡,把玩著那顆在吳明捷指導下擊中的棒球,獨自陷入沉思。

  距離見到吳明捷那天已經快一個月了。他想了個無數個去打擾吳明捷的理由,但沒有一個真正敢去做的。

  「我好蠢……」

  說什麼從戰場回來就會比較珍惜生命,該做的事情就會去做。但其實他什麼都沒改變,不敢的還是不敢,不會因為從鬼門關裡走過一圈後,就有什麼改變。

  他無力的癱軟在地上,卻意外的看到一雙腳在他面前。

  「博美。你爸叫你去砍柴。」雙腳的上面傳來威嚴的女聲,錠者抬頭一看,原來是他媽。

  「欸──」他心情很亂,不是很想動,更別說是到山上去砍柴了。「叫胖子去啦。」

  自從上次一役,健吾那個胖子完全成為他的小跟班。大部份的工作不管他有沒有吩咐,健吾都會搶著去做,令他頗感欣慰。

  當然啦,他也不會全部都讓健吾做。他也會撿一些輕鬆的工作做,免得老爸看他不順眼。

  「健吾已經做很多事情了!」錠者的母親不滿的說。她雖然心疼兒子,但對外孫這麼孝順兒子,心理也頗有怨氣,口氣自然也差了些,「而且你總不能叫他一個小孩去山上吧!」

  這麼說也是。

  錠者無奈的起身,順手把球放到外套的口袋裡,拿起工具就出門了。

 

 

#  #  #

 

 

  吳明捷決定靠工作麻痺自己。

  雖然北海道分部的工作很少,但是還是有許多事情可以做的。例如北海道林業一直很發達,而這也是他們拓殖株式會社的業務之一。

  說到林業,吳明捷之前在嘉農就是林業科的(註),或許這也是為什麼會把他調過來的原因之一吧。

  不過他遇到的一個大問題,嘉農所教的是台灣的林業,也就是樹種幾乎是熱帶與亞熱帶的。而北海道的寒帶樹種,他是完全不熟悉的。

  為了學習,他拿了本昭和十四年出版的『北海道林業試驗場要覽』邊讀邊感嘆,「糟糕了……真的是沒有一棵樹我認識的……」

  但吳明捷可不是只會在教室裡念書的普通高中的畢業生,他們農校最重要的就是實作。於是他查了許多的資料,把常見的樹種特徵一一畫圖畫在筆記本上,找個假日就去山上採集樣本了。

  不過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簡單,畢竟已經畢業多年,再加上畢業後不但去讀了大學,而且後幾年重心都在棒球上。不知不覺,自己在嘉農學到的東西,已經還給老師了。

  老師對不起,當年我應該要好好念書的。

  在上山的吳明捷看著一顆顆相似的樹,心理不禁這樣想著。

  「咦,你在這裡幹嘛?」

  由於吳明捷四周都沒有人,所以應該是在叫他。他遲疑了回了頭,看見了錠者博美。

  他看到碇者是頗感訝異,但真正令他訝異的是錠者一身睡衣加外套就來山上了。對照他自己全副武裝,特地換上適合爬山的衣服……這就是在地人與外地人的差別嗎?

  碇者看吳一臉呆愣,心裡暗暗覺得好笑。但也不敢對他多說些什麼,只在吳明捷附近挑了一棵樹,就這樣鋸了起來。

  「……你在幹嘛?」這次換吳明捷發問了。

  「砍柴啊。」

  吳呆呆的看碇者鋸那棵樹,納悶的問了,「你知道你鋸的那棵樹,叫什麼名字嗎?」

  「蝦夷松。」碇者不假思索的回答。

  吳明捷驚訝了,「咦!你知道啊!」

  碇者笑了,「我家是農家啊,幾棵樹還分辨得出來。」

  吳明捷愣了一下,隨手指了附近三四棵長得很像的樹種,碇者也一一回答出來了。

  原來……還有這招啊。

  與其他自己在那裡對照書瞎猜個半天,不如直接問當地人,的確是又快又方便的好方法。

  只是……他哪裡來的臉啊。吳明捷懊惱的抹抹臉,之前自己才斷然拒絕人家的邀約,現在再拜託別人幫忙,的確是有點厚臉皮。

  碇者一邊鋸樹一邊偷瞥了吳明捷一眼,遲疑的說了,「那個……有什麼問題我可以幫忙喔。」

  不然在一旁看他苦惱的樣子,自己也很煩惱。

  「真的嗎?」吳明捷又驚又喜,臉上還浮上了一些紅暈,「真的很謝謝你,不好意思,麻煩你了。」

  「不會啦。」碇者撇過頭。

  啊啊──果然。

  這麼可愛的樣子,真是令人太煩惱了。

 

 

#   #   #

 

 

  事情比吳明捷想像中順利很多。

  碇者不僅知道很多北海道的樹種,也告訴他附近哪裡有林業區可以去參觀。以及北海道大學的前身就是札幌農學校,裡面的圖書館可以查到更多資料。

  「真的,很謝謝你。」在回家之前,吳明捷再次認真的跟他道謝。

  「不會啦,真的。只是小事而已。」碇者不自在的手不知道要放哪裡比較好,卻意外的在口袋裡摸到那顆棒球。

  他心裡一個觸動,就把它掏出來,遞給吳明捷。

  「這是……?」吳明捷瞪大眼睛。

  「啊……這是我手受傷後第一次打出去的球,都是多虧了你。」碇者眼神飄啊飄的,不知道該看向哪裡,「所以,我希望你能收下它。」

  「這……」吳明捷有點為難的說,「太貴重了。」這球的意義和心意,太沉重了。

  「不不不,你不要這樣說。」碇者急忙說,甚至還有點靦腆,「真的、真的很謝謝你。能再次打球真的太好了……」

  不好了,眼淚快掉出來了。他連忙深呼一口氣。

  吳明捷沉默了一下,都說到這個份上了,他怎麼可能不收呢?

  吳明捷給了碇者一個笑容,「那就謝謝你了,我會好好珍惜的。」

  碇者鬆了一口氣的同時,也不自覺輕笑出聲。

  「怎麼了?」

  「這是我第一次成功把球送出去呢。」碇者笑了笑,有點不好意思,「高中時我也做過類似的事情,不過失敗了。」

  「是嗎?」吳明捷本來也想順勢掛上笑臉。但仔細一想,不對啊……送球這件事,怎麼覺得有點熟悉。

  碇者沒注意到他的不對勁,自顧自的說下去。「你也打過棒球,那你應該聽過吧?嘉農的吳明捷。」

  他愣愣的重複,「吳……明捷?」

  這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名字,此時卻像炸彈一樣,轟炸了他的腦袋。

  和他僵硬的神色不同,一說到吳明捷這個話題,碇者整張臉都亮了起來。

  「是啊!就是那個怪腕吳明捷啊!他很強啊!我參加甲子園那一屆,天下的嘉農的投手,就是那個吳明捷。最後那場對上中京商比賽真的很讓我感動……」

  拜託你不要再說了……

  吳明捷心這樣想,但終究沒有說出口,只是默默的垂下眼睫。

  就算對方反應不熱烈,但碇者還是無法停止,繼續說下去。「那年甲子園,我在廁所堵到吳明捷,硬要把球送給他。他拒絕了,那副臭屁的樣子,我到現在還忘不了……」

  什麼!那個人就是你嗎?

  吳明捷此時無法再裝個死樣子,瞪大眼睛直盯著碇者。

  自己的確有個模糊的印象。雖然早已不記得對方的名字,但他還依稀記得自己手痛個半天,有個無聊的札幌商的球員跑過來說要送他幸運球。

  這麼說來……這裡不就是北海道嗎?世界有夠小的……

  碇者並沒有發現吳明捷的異狀,而是邊說邊露出了懷念的神色,「老實說我之前手受傷後……也想過既然變成了殘廢,乾脆死了就算了。但我不甘心,如果要死的話。死前真的很想看再看一次他的投球……」他自嘲的笑了一下,「結果就一直活了下來。」

  吳明捷沒有回話,碇者終於發現自己自說自話已久,不免有點懊惱。

  碇者尷尬的說,「抱歉,這個話題很無聊嗎?對不起、對不起,我們先下山吧……」

  吳明捷抓住他的手,表情冷冽,但眼睛卻亮的和星星一樣。

  碇者從沒看過任何人有過這樣的表情,怎麼說呢,像是絕望中帶了點希望。

  吳明捷一字一句的說著,「我讓你看吧,吳明捷的投球。」

 

  

註:

  忘記是movie版看到哪一篇分析說吳明捷是林業科的,我之後會補上來。

 

後記:

  碇者把妹的招數只有一種:送球。(大誤)

 

後記之二:

  本來想累積三篇再貼的,覺得劇情斷在那裡比較好。可是突然心血來潮回去看大B版上篇的推文,發現被催稿了。就想說先把這兩篇放出來好了。囧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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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北極兔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4) 人氣()